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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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們在大會議室對省裏來人做了一個簡短的歡迎儀式，師姐代表調查組做了簡短的發言，發言的內容很含糊，十分空洞，都是一些場面上的客套話。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師姐這次來沒什麽心勁，完全沒有她第一次在江海的會議上露面時的那種意氣風發。
其實我也看出來了，師姐對這次的行程內心多少是有抵觸的，因為她無形中被人當成了一個符號，一個拿來說事的借口。
接下來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何大來也表態說了一番官話，不過他話裏話外的意思透露出一個信息，也許不久之後，江海市委市政府的幹部隊伍將有一番調整。看得出，何大來很興奮，他唾沫橫飛滔滔不絕的樣子讓人不由產生一種錯覺：他才是這支調查小組的真正負責人。
這個何大來是換屆選舉之後從本省下轄的一個地級市提拔到省委組織部的，接替以前省委組織部第一副部長阮劍文的職務，阮劍文本來很有希望成為新一任組織部長，可在最後關頭被調到了鄰省，雖然職務沒有變，可這也意味著他近幾年的仕途很難再有上升空間。
阮副部長原本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很多人對他抱有期望，可關鍵時刻這一關沒挺過來，讓人不由扼腕痛惜。在他離開本省赴任之前，我打電話給他，想請他吃頓飯，算是為他踐行，可他卻婉言謝絕了，讓我好不郁悶。
阮劍文之所以關鍵時刻馬失前蹄，其中緣由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他最春風得意時得罪了一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而在他最需要支持時，這個人突然出手，使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
而頂替阮劍文的何大來，據說正是阮劍文開罪的那個領導力薦的，何大來為得到這個職務，估計也費了不少周折。因為後臺夠硬，所以何大來上任後十分高調，說話做事就有幾分張揚，讓人很不待見，同樣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因為他正當紅，所以也沒人能把他怎麽樣。師姐這次來江海心勁不高，與省委突然把何大來安插進來不無關系。
簡短的歡迎儀式之後，差不多就到了飯點，覃康招呼著請省裏來人去市委招待所參加午宴。對覃康來說，午宴是一個很好的緩沖，再緊張嚴肅的事兒，到了飯桌上氣氛自然會舒緩一些，畢竟吃人的嘴短，吃得舒心了，誰都不好意思繼續板著臉。
然而師姐卻推說身體不舒服，中午不想吃東西，只想休息一下，就不去參加午宴了，在市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面無表情直接去了招待所的客房休息。
師姐不去赴宴，其他人都看著何大來，大家都有點尷尬。名義上帶隊的人不去赴宴，何大來想去又感覺不太合適，被搞得有點下不來臺，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覃康也有點措手不及，表情很是尷尬，不邀請不好，邀請了也不好，所有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餘昔這一走，等於把一幹人晾在這裏，顯得有點任性了。站在我身邊的王敏看了我一眼，低聲說：“唐副市長，該你出面了，大家總不能都在這耗著。”
我想了想，上前一步走到何大來身邊笑著說：“餘書記身體不舒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家就互相多體諒一下吧。既然到了飯點，我想大家該吃飯還是要吃飯，人是鐵飯是鋼，幹工作首先得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革命工作也不可能總是餓著肚子。各位領導，大家說是不是啊。”
我這麽一說，現場氣氛稍微得到一點緩解，在場的人都很識趣地笑了起來。
覃康連忙趁熱打鐵說：“是啊是啊，省裏的領導大老遠到我們江海來指導工作，我們作為主人本來就應該略盡地主之誼。其實只是一頓便飯，大家隨便吃點，中午休息一會，下午還要繼續工作。何書記，那就請移步吧。”
何大來原本有點生氣，師姐這樣不管不顧丟下一幹人自己先走掉了，搞得何大來有點灰頭土臉的，可他也不便發作，一肚子火只能憋在肚子裏。
何大來說：“覃市長說得沒錯，不吃飽飯怎麽能幹好工作，雖然現在中央講節儉，反對鋪張浪費，那也不能太教條了吧，一頓便飯都不敢吃，那我們還敢幹什麽？”
覃康陪著笑說：“是，是，一頓便飯而已，何書記，請吧。”
何大來故作姿態地說：“覃市長，說好了，只是便飯，飯菜標準絕對不能超標。我們這一去不要緊，就怕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留下話柄，說我們下到地方來不幹工作，就知道大吃大喝。”
覃康連忙表態說：“不會不會，我們絕對嚴格按照用餐標準。”
我覺得特別可笑，人這東西真是虛偽，一件很簡單的事搞得這麽覆雜，可這就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文化。
歷來政府接待工作都是個技術活，關鍵這個分寸特別難把握，如果真的按照用餐標準的話，那這麽多人只能吃工作餐，跟盒飯差不多，可真這麽幹誰都別想吃好，那必然是要被人罵的；可如果超標，那這些人吃飽喝足了仍然會罵你讓他犯錯誤，鬧不好就兩頭不是人。所以負責接待工作的人必須八面玲瓏，把所有能考慮到的因素都考慮進去，變著法的堵住別人的嘴。
大家的姿態都做足了，這才起身離開會議室，出了辦公大樓下樓後各自乘車前往市委招待所。
我在去的路上，心裏惦記著師姐，不知道這個時候她到底是個什麽心情，於是給她發了條短信問候。我說：師姐，你沒事吧？如果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買點藥送過去？
餘昔的短信好半天才回過來，她說：我沒事，就是心情不太好。
我馬上回覆：到底怎麽回事？你今天感覺好像有點不正常。
餘昔的短信遲遲沒有回過來，直到車子開到市委招待所時她的短信才回覆，短信裏說：一句話說不清楚，等晚上我回去紅樓，我們再詳談吧。
56、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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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大會議室對省裏來人做了一個簡短的歡迎儀式，師姐代表調查組做了簡短的發言，發言的內容很含糊，十分空洞，都是一些場面上的客套話。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師姐這次來沒什麽心勁，完全沒有她第一次在江海的會議上露面時的那種意氣風發。
其實我也看出來了，師姐對這次的行程內心多少是有抵觸的，因為她無形中被人當成了一個符號，一個拿來說事的借口。
接下來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何大來也表態說了一番官話，不過他話裏話外的意思透露出一個信息，也許不久之後，江海市委市政府的幹部隊伍將有一番調整。看得出，何大來很興奮，他唾沫橫飛滔滔不絕的樣子讓人不由產生一種錯覺：他才是這支調查小組的真正負責人。
這個何大來是換屆選舉之後從本省下轄的一個地級市提拔到省委組織部的，接替以前省委組織部第一副部長阮劍文的職務，阮劍文本來很有希望成為新一任組織部長，可在最後關頭被調到了鄰省，雖然職務沒有變，可這也意味著他近幾年的仕途很難再有上升空間。
阮副部長原本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很多人對他抱有期望，可關鍵時刻這一關沒挺過來，讓人不由扼腕痛惜。在他離開本省赴任之前，我打電話給他，想請他吃頓飯，算是為他踐行，可他卻婉言謝絕了，讓我好不郁悶。
阮劍文之所以關鍵時刻馬失前蹄，其中緣由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他最春風得意時得罪了一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而在他最需要支持時，這個人突然出手，使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
而頂替阮劍文的何大來，據說正是阮劍文開罪的那個領導力薦的，何大來為得到這個職務，估計也費了不少周折。因為後臺夠硬，所以何大來上任後十分高調，說話做事就有幾分張揚，讓人很不待見，同樣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因為他正當紅，所以也沒人能把他怎麽樣。師姐這次來江海心勁不高，與省委突然把何大來安插進來不無關系。
簡短的歡迎儀式之後，差不多就到了飯點，覃康招呼著請省裏來人去市委招待所參加午宴。對覃康來說，午宴是一個很好的緩沖，再緊張嚴肅的事兒，到了飯桌上氣氛自然會舒緩一些，畢竟吃人的嘴短，吃得舒心了，誰都不好意思繼續板著臉。
然而師姐卻推說身體不舒服，中午不想吃東西，只想休息一下，就不去參加午宴了，在市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面無表情直接去了招待所的客房休息。
師姐不去赴宴，其他人都看著何大來，大家都有點尷尬。名義上帶隊的人不去赴宴，何大來想去又感覺不太合適，被搞得有點下不來臺，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覃康也有點措手不及，表情很是尷尬，不邀請不好，邀請了也不好，所有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餘昔這一走，等於把一幹人晾在這裏，顯得有點任性了。站在我身邊的王敏看了我一眼，低聲說：“唐副市長，該你出面了，大家總不能都在這耗著。”
我想了想，上前一步走到何大來身邊笑著說：“餘書記身體不舒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家就互相多體諒一下吧。既然到了飯點，我想大家該吃飯還是要吃飯，人是鐵飯是鋼，幹工作首先得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革命工作也不可能總是餓著肚子。各位領導，大家說是不是啊。”
我這麽一說，現場氣氛稍微得到一點緩解，在場的人都很識趣地笑了起來。
覃康連忙趁熱打鐵說：“是啊是啊，省裏的領導大老遠到我們江海來指導工作，我們作為主人本來就應該略盡地主之誼。其實只是一頓便飯，大家隨便吃點，中午休息一會，下午還要繼續工作。何書記，那就請移步吧。”
何大來原本有點生氣，師姐這樣不管不顧丟下一幹人自己先走掉了，搞得何大來有點灰頭土臉的，可他也不便發作，一肚子火只能憋在肚子裏。
何大來說：“覃市長說得沒錯，不吃飽飯怎麽能幹好工作，雖然現在中央講節儉，反對鋪張浪費，那也不能太教條了吧，一頓便飯都不敢吃，那我們還敢幹什麽？”
覃康陪著笑說：“是，是，一頓便飯而已，何書記，請吧。”
何大來故作姿態地說：“覃市長，說好了，只是便飯，飯菜標準絕對不能超標。我們這一去不要緊，就怕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留下話柄，說我們下到地方來不幹工作，就知道大吃大喝。”
覃康連忙表態說：“不會不會，我們絕對嚴格按照用餐標準。”
我覺得特別可笑，人這東西真是虛偽，一件很簡單的事搞得這麽覆雜，可這就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文化。
歷來政府接待工作都是個技術活，關鍵這個分寸特別難把握，如果真的按照用餐標準的話，那這麽多人只能吃工作餐，跟盒飯差不多，可真這麽幹誰都別想吃好，那必然是要被人罵的；可如果超標，那這些人吃飽喝足了仍然會罵你讓他犯錯誤，鬧不好就兩頭不是人。所以負責接待工作的人必須八面玲瓏，把所有能考慮到的因素都考慮進去，變著法的堵住別人的嘴。
大家的姿態都做足了，這才起身離開會議室，出了辦公大樓下樓後各自乘車前往市委招待所。
我在去的路上，心裏惦記著師姐，不知道這個時候她到底是個什麽心情，於是給她發了條短信問候。我說：師姐，你沒事吧？如果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買點藥送過去？
餘昔的短信好半天才回過來，她說：我沒事，就是心情不太好。
我馬上回覆：到底怎麽回事？你今天感覺好像有點不正常。
餘昔的短信遲遲沒有回過來，直到車子開到市委招待所時她的短信才回覆，短信裏說：一句話說不清楚，等晚上我回去紅樓，我們再詳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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